“林大哥,这群醉酒老儿吹牛的话,有什么可信之处?我看恐怕是以讹传讹,欺骗一帮懵懂无知的小民罢了!”
“就是啊,说什么一拳打伏一只大虫,真是可笑!世间真有这种人,也不会出现在一个乡下土棍身上。”
“就是啊,我估计是这土棍依仗乡间武力,几十个人一起上,自然将这大虫拿下,却被一群无知乡民说独身伏虎,这种笑话到了汴京,只好去骗一些三岁孩童。”
“这醉伏虎酒味不错,有力道,断然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酿制的,定然是一群有经验有本事的酿酒工匠造出来的,然后被这土棍带领人手抢夺了去。”
“嗯,说不定这里面有人命大案,深挖下去,这祝彪身上的命案,绝对不会一条两条!”
“这笑话说的,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居然成了赵子龙转世,还玩了一个长坂坡七进七出,杀了一百多个江洋大盗,这年头江洋大盗就这么不值钱吗?”
“少林寺的武功某也见识过,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可要是一个打一千个,累也累死了,这个时候这个祝彪别说一拳,便是一个指头,和尚也得死了。”
“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稍倾,林晚荣笑道:“不愧是殿前司精心挑选的人,各个都是见多识广,不过我要提醒诸位,无论你们怎么瞧不起这个祝彪,这小子毕竟是地头蛇,我们不过是过江龙,一定要小心谨慎。”
“嗯,林大哥放心便是,我等省的。”几个人点头回答。
大家又谈了一回,其中一人忽道:“林大哥,我们几个都是殿前司调拨到杨公公身边的,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林大哥更是出类拔萃,武功通玄,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屠龙手孙安,不也是败在你的手上?还怕那什么乡下土着?纵然他人手众多,我们七八个一拥而上,擒住了这个陈昭,其余便是百十个大汉也近不得身,又有何惧?”
他这么一说,大家安静了一下,接着又热闹起来:“是啊,林大哥,虽说你一向谨慎,可是这乡下地方,庄户人家有何见识?这两年来从汝州开始,一直到现在,这西城所愈发红火,虽说也遇到几个刁蛮之辈,可不都是被我们一一降服镇压?那里还需要刘志周的军队?”
“是啊,阳谷县虽然繁华,可毕竟是小县,能有多少油水?那刘志周有五百步兵撑腰,又是个贪得无厌的,到时候我们可落不下什么了?”
林晚荣叹道:“诸位兄弟想升官发财,我什么时候拦着过?只是诸位有所不知,那祝彪确实是个硬渣子。”
“哦?林大哥何出此言?”
“数日前我接到那屠龙手孙安的书信,说他师弟李全,之前在西军与西贼作战,乃是为国出力的好汉,如今回到老家阳谷,竟然被一个叫做祝彪的乡下土财主给打成重伤,还被污陷坐牢,最后被充军发配,请我过问一下,所以我便意识到,这祝彪非同小可。”
“哦?孙安的师弟?不知有那屠龙手几分本领?”
“刚才那群醉酒老头便说的是祝彪一拳打伤少林寺和尚,莫非是这个李全?”
“孙安出身少林,是俗家弟子,他的师弟李全,我也曾有所耳闻,也是俗家弟子,可是刚才那些醉酒老头说的是一个少林寺和尚啊?”
“对啊,再说了,那孙安不是说李全被充军发配了吗?而这个少林寺和尚,是被关在县衙站笼里呢。”
“说不定是李全的朋友,两人一起与祝彪交战,都被打成重伤,然后一个充军发配,一个关了站笼?”
“不对不对,孙安给林大哥的信,是几天前的,想来衙门已经判决李全充军发配了,可那群老头说的,是少林寺和尚现在还在站笼里待着呢,这站笼哪里是人久待得地方?最多关个五六天,人便废了。”
“依我看,祝彪打伤李全在先,将他诬陷后,这个少林寺和尚得到消息,赶来报仇,结果祝彪用车轮战把他耗尽体力,然后一拳打伤,关到站笼里了?”
“对对对,这个顺序才靠谱。林大哥,我看你一言不发,有何高见?”
林晚荣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群厮,什么时候学会市井小民谈论八卦之事?眼下的重点,便是这祝彪的武力如何?”
几个人讪讪而笑,看向林晚荣,一人道:“这李全是孙安的师弟,又在西军待过,看来本领非凡,武功即使比不过孙安,也不会差的那里去。”
林晚荣点点头,道:“我与孙安两年前交手,打到一百回合,我化拳为剑,以一招长虹贯日,击中他肩头,他退了五步,才认输落败。若要我把他击倒,那还需要再打三五十回合;但这期间他要转身离开,我也奈何不得。”
“这么说的话,这个祝彪真的武力非凡?”
“哼哼!林大哥,诸位兄弟,我看不会吧,他打少林寺和尚是车轮战,打李全难道不是车轮战?一群人围上去,此起彼伏,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啊。”
“说的也是。”
“难怪林大哥谨慎,他这般无赖,换做谁没辙啊,便是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周老前辈年轻时,遇到这种无赖,也只好拉来禁军兄弟们对付他吧。”
林晚荣道:“说的没错,以前我们对付那些地方土豪恶霸,只需要借助官府力量,然后凭着我们兄弟身手,便有那些好汉,也不是我们对手,往往一鼓拿下。
如今这祝彪身边家丁众多,他本人想来本领不小,又买通官府串通消息,非同小可,所以我们要等刘志周率军队前来,到时候直接压过去,纵然他家丁众多,又有何惧?到时候我们再猫戏老鼠,将这个祝彪好好收拾一番,那祝家庄山一般的家业,便分润给刘志周一部分又如何?”
“还是林大哥想的周到,我们听你的。”
其他几个人纷纷道。
林晚荣点点头,道:“总之,这个祝彪人多势众,不可小觑,大家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去县衙,先掌握档案图书为上!”
当狮子楼客房的灯熄灭时,一匹快马驰入祝家庄。
“七八个天子亲随、勾当西城括田所差役,来到阳谷县,住进了狮子楼?好,我知道了,退下吧。”
陈昭让人离开,自己独坐书房,开始了沉思。
事到如今,便是不了解历史,也知道西城括田所的危害了,这群胥吏残酷欺压民众,疯狂剥削百姓,无情残害乡民,尤其是有湖泊的地方,凡入湖捕鱼、采藕、割蒲,都要依船只大小课以重税,若有违规犯禁者,则以盗贼论处。
如今想来,历史上的宋江起义,便是这个西城所压迫的,说水泊好汉逼上梁山,倒是半点也不错。
不过陈昭也非凡人,便是汴京城来的这么多妖魔鬼怪,他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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