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姑娘,请。”耶律辂伸手做请状,彬彬有礼。
端木绯也就不客气,率先朝临窗的棋盘走去,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耶律辂也是撩袍在对面坐下。
梳着鬏鬏头的少女与异族青年面向而坐,当面对棋盘时,两人原本闲适的脸庞上多了一分凝重,只不过看在君然眼里,这画风委实有些不一致。
就像是一幅画里,左半边还是轻柔温婉、精雕细琢的工笔画,右半边就变成了浓墨重彩、豪迈奔放的写意画,怎么看都有些不和谐!
只是这么看着,君然忍不住又闷笑了起来。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出声道:“耶律二王子,你以大欺小,这要是输了,总该给些彩头?……以本世子看,不如就以五百匹大宛马作为彩头如何?!”
君然一边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一边以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耶律辂,仿佛在说,你可敢赌一赌?
大宛马乃是北燕的一种良马,素有“其先天马子也”之美誉,北燕视其为珍宝,他国得一匹都难。倘若大盛能得这五百匹大宛马,就能拿来繁育,改善马种,增强骑兵的战斗力。
这个机会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耶律辂怔了怔,似乎有些迟疑,跟着他淡淡地瞥了坐在他对面的端木绯一眼,眸光一闪,还是应下了:“本王就应世子所言,只不过,敢问大盛又拿何下注?”
闻言,皇帝顿时面色一沉。
君然似是不觉,笑眯眯地收起了折扇,摇了摇扇柄道:“耶律二王子,你这就不对了。你和一个九岁的孩子比棋,还要彩头?!这也太没风度了吧!”
耶律辂的脸色不太好看,又看了看呆呆地坐在那里端木绯,冷笑道:“君世子提醒的是。本王的年纪都可以当这位端木姑娘的父亲了,是不该‘以大欺小’。”反正这小丫头输定了,大盛输定了!
端木绯从头到尾只是抿嘴浅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懵懂的样子。
得逞的君然看着端木绯笑容更浓,心道:咱们北境骑兵日后的马崽子可就靠这只小团子了!
接下来,二人就开始猜子,结果是由耶律辂执黑子先行。
“啪!”
黑子礼貌地落在了棋盘右上角的星位上,气定神闲,这是最常见的下法,也算是棋手给对手的一个招呼。
端木绯挑了下眉,两根白嫩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粒剔透的白子,从善如流地落下了,动作不紧不慢,以最常见的定式回礼。
接下来,第三手、第四手、第五手……
两个人都是从容镇定,下得不疾不徐。
快棋的规则是要在十息内落下一子,一旦超出时间,就是违反规则,自然算输了,可是也不代表棋手就要一味求快,如同他们此刻般,每六七息落下一子,就显得从容不迫。
二人的开局都下得极为稳健,旁观的众人皆是心里暗暗点头。
耶律辂的嘴角却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眸光一闪。
过了最初的十手后,耶律辂忽然一改棋风,落子的速度一步步地变得凌厉迅猛,五息落一子,四息落一子,三息落一子……
随着他的节奏加快,端木绯似乎也受其影响,越下越快。
观棋的众人不由皱眉,暗道不妙:端木四姑娘毕竟年纪太小,这如果是下正常的棋,慢慢下,也许还有赢棋的一线生机,可是现在她显然已经被带入到对手的节奏中。
落子无悔,快棋考验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棋力,更考验一个人临场的应变能力,以及处事的心态。
这位北燕二王子赢一局快棋也许是巧合,但是能连赢三场,那就是毋庸置疑的实力了,端木绯决不能傻得与耶律辂比快啊!稳扎稳打方为致胜之道。
咳、咳!就有人在一旁努力地干咳清着嗓子,希望提醒端木绯不要被耶律辂所干扰。
然而,端木绯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摆在了棋盘上,全神贯注。
“啪、啪、啪……”
黑白子的落子声交迭响起,不绝于耳,回荡在这偌大的水阁中,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窗外风吹树木的沙沙声偶尔响起。
那落子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清脆响亮,就如同那急促的琵琶声,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也同时提心吊胆。
一步错,步步错。
这要是下错了一步,被对方拿捏住了弱点或者陷入对方的陷阱,那可就是满盘皆输啊!
像端木绯此刻这般一息就落一子,几乎就没有思考的余地,又如何能总览全局?!
这一次,大盛怕是又要输……
不少人皆是眉宇紧锁,心里暗暗叹息。
时间在落子声中飞快流逝,仿佛只是弹指间,一粒粒黑白子就交错纵横地占据了近半的棋盘,各自的布局渐渐成形,进行着一场没有血腥、没有硝烟的战争……
耶律辂看似镇定,心底早已经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他故意下快棋,是因为他善快棋,棋场如战场,连师尊东瀛棋圣都曾赞他的快棋有战将的狠辣决断。
他也一度以为端木绯受他影响,落入了他的陷阱,但此刻他却不太确定这一点了……
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施展了必杀技,端木绯一次次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攻势,到现在,乍一眼看去,黑白子双方不分上下,然而唯有耶律辂知道自己隐隐处于下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