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亲自驾临, 引得薛府上下一阵惊诧。薛成和夫人毛氏自然要亲自迎出门, 太子妃倒很客气, 指了指后一辆马车:“张大人遭了些罪, 一会儿太医会过来, 太傅放心。”
薛成赶忙让府中家丁去扶张子适下车, 又恭请太子妃进府。
太子妃毕竟是东宫女眷, 平日不该见外男,他这个当老师的见便见了,张子适则是已然见过也罢。住在府中的其他门生则立刻得了吩咐, 让姑且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不要随处走动。
而后几人进了厅中,薛成请太子妃坐了上座, 自己与毛氏坐在了两侧。太子妃瞧了瞧被家丁架着的张子适:“张大人坐, 我有些事想同太傅商量,大抵要耽误些时候。”
张子适便也落了座, 腿一弯, 又麻又疼的感觉激上来, 令他一下冷汗直冒。太子妃歉然笑笑, 叫宫人去催一催太医, 接着看向太傅:“听说张大人是太傅的得意门生, 今天弄成这样,对不住太傅了。我原想好好劝解太子,可太子半句也不肯听, 早知如此, 我该直接请张大人回来,不与太子多费口舌。”
这间屋子里,谁都清楚太子到底是怎样的人,便也没什么粉饰太平的必要。
薛成怅然叹息:“多谢殿下。太子……唉,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辛苦殿下费神了。”
毛氏则说:“殿下有着身孕,也要保重自己。”
“我当着这个太子妃,费些神倒不打紧。”崔氏眼眸轻轻垂下,语声停了一停,一字一顿地又道,“只是,我想问问太傅,您觉得太子……能堪大任么?”
饶是屋里并无外人,薛成也不禁悚然一惊。崔氏摆了摆手,让两个近前侍候的宫女也退了出去,二人会意,出门前好好地阖上了门。
崔氏遂清冷一笑:“如今还是太子,都敢让张大人在外头跪成这样了,丝毫不顾同门情分。若日后他承继大统,张大人只怕迟早人头落地,太傅您不心疼么?”
崔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隐带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愤恨。这愤恨自不是冲着薛成去的,却仍令薛成窒息。
——太子妃是在怂恿他废太子?他可真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魄力!她荣宠到底都还系在太子身上,再者,太子登基之后她便是皇后,坐到了母仪天下的位子上,日子总会比当太子妃时轻松一些。可若太子废了,她的位子必也保不住,于她有什么好呢?
薛成按捺着心惊肉跳,拱手道:“这个……臣自然心疼子适。可是殿下,陛下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若太子被废,国本动摇,到时宗亲们争起来……”
“陛下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儿子,但太子之下,可还有一个皇孙呢。”
太子妃字字平缓,却犹如惊雷一样,炸得所有人都后脊一凉。
“元晰是陛下的长子长孙、嫡子嫡孙。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敢说他资质过人,可当下看来品行可比他父亲要强上许多。”崔氏轻一吁气,“若太傅肯教导他,想来他来日能做个仁君。对天下、对我、对您、对您的学生都好,是不是?”
“这……”太子妃说得太过直截了当,薛成惊诧得不敢应话,看了看毛氏、又看了看张子适,张惶拱手。“殿下,这事……”
“太傅不答应也没关系。此事我心意已决,除非太子立时三刻便叫陛下废了我,否则我今日之内必会得到个结果。”崔氏颔了颔首,“您不答应,我便去敲顾府的门。顾玉山先生既已收了勤敏侯做学生,大抵也愿意再教出一位储君。”
薛成差点一口气噎得背过气去。太子妃竟不仅颇有魄力,还雷厉风行,真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学生赞同太子妃殿下所言。”张子适忽地开口,薛成有点失措地看过去,他垂首道,“太子不堪至此,不废则愧对殿下,废却难免引得纷争。那有皇长孙承继储位,总比储位空悬惹得宗室厮杀要强。老师您若不肯,学生也会去敲顾先生的门,请他请旨教导皇孙。”
“……子适!”薛成不禁一急,下意识地擦了把冷汗,眉头紧锁,“殿下容臣想一想。”
太子妃点头,便风轻云淡地端坐在那儿,由着他想。
薛成尽快地冷静下来,仔细斟酌起这事可行与否。
他很快想到,在他先前提醒太子即便他是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也可废其位时,太子曾表露过若是皇孙继位也无所谓的态度。
如是这样,太子妃所言,倒也不失为是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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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迟用过早膳后饶有兴味地靠在叶蝉肚子上听了半晌动静后,无功而返无比失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才三个月不到!”叶蝉笑瞪,“你去和元晋玩好吗!他动静大!”
她只是随口一提,然而谢迟还真答应了:“行,我带元晋去前头书房玩,你好好歇着。”
他说罢就朝外走去。厢房里,元晋正精神着呢,见到他就清亮地喊了声“爹!”,然后就伸手要抱。
谢迟作势一躲:“多大了还见人就要抱!自己走,跟爹去前面玩!”
“哦……”元晋乖乖地跟他往外走去,然而刚出院门,他隐约听到点奇怪的动静,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爹一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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