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萱给卓宁擦完伤口之后, 又叫李明海去给他买了些药, 然后花重金在醉香楼里叫了一桌子好菜。
这种上等的风月场里, 美味佳肴都是一流的, 有好几道菜甚至做得比王府里还好吃很多。容萱于是实实在在地享受了一顿美食, 当然了, 卓宁在其中的角色也是很重要的。
他确实很会伺候人。
餐桌上, 他陪聊盛汤夹菜,所有的事都做得恰到好处。唯一不太到位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不太顾得上吃。
容萱在刚拿起筷子时给他扯了一筷子清蒸鱼腹部的肉送进碗里, 吃了半天,他碗里还是那块鱼肉。
容萱于是有点看不下去了,瞧了瞧, 拿瓷匙从红烧狮子头上切了一大块肉下来给他:“你吃你的, 不用管我。”
卓宁明显的一怔,接着就是大气都不敢出地判断她是不是生气了。
容萱便又给他夹了两片油菜:“好好吃饭, 我花了钱的!”
——她发现, 这句话放在卓宁这儿特别管用。不管什么事, 她提一句“我花了钱的”, 卓宁立刻就听话了, 很有职业道德。
待得酒足饭饱之后, 容萱的工作终于进入了正题,她从袖子里摸出了小本本,开始问卓宁讨要各种素材。
对卓宁来说, 除了别的客人的隐私不能说以外, 别的都可以说,所以容萱和他聊得特别痛快!
行业黑幕?有!从逼良为娼买卖儿童到草菅人命下药投毒,一应俱全!
辛酸往事?有!卓宁因为打小长得好看,六岁被拐七岁辗转被卖到洛安,学艺打杂熬了五年,十二岁开始卖艺,现在眼瞧着要开始卖身生涯。这几年来挨打挨骂挨饿受冻他什么都尝过,在老鸨眼里,只要脸不毁就行。
美好愿景?那更有!卓宁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赎身,找个姑娘成婚,粗茶淡饭地过完余生。只要姑娘家不嫌弃他,他一定死心塌地一辈子对人家好。
容萱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一声。
卓宁的声音就停住了,哑了哑,苦笑说:“不可能的,对吧?”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容萱抬起头,诚恳地看着他,“我没觉得你这想法不对,就是觉得你想粗茶淡饭地过完余生……太想当然了。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现在锦衣玉食地过惯了,粗茶淡饭必定没那么容易适应。”
卓宁脸上的黯淡于是消去了不少,但紧接着,又很窘迫地看向她:“夫人,您以为我顿顿都像刚才那样吃吗?”
容萱一愣:“难道不是?”她心说,那是你们醉香楼的厨子直接做的啊?
卓宁哑笑:“自然不是,天天那么吃,得花多少钱?也就头牌们能自在些,旁人能吃饱也就行了,有没有热的都不一定。好菜那得是客人点了才有的。”
这样啊……
容萱点了点头,又说:“可醉香楼这么有名,客人也不少啊。”
“但客人……不会在意我们吃不吃啊。”卓宁低下头,笑意有点涩涩的,“我卖艺三年了,嘱咐我好好吃饭的客人,也就您一个。”
容萱心里叹息不已,简单地记录之后,又问:“那你都会什么艺?”
卓宁的眼睛便亮起来:“我舞剑舞得可好了,您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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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容萱在醉香楼一直待到了傍晚,临离开时她又叫了两道菜,等到卓宁吃爽了才走。
然后她还霸气威武地跟老鸨留了话,说卓宁伺候得不错,这人她包下了,二话不说付了五百两银子。
离开醉香楼后,容萱还是先乘马车去了庙会附近,再在庙会门口找到已在等候的府中车夫,这才奔王府去。
她回府时,叶蝉也已忙完了又一日的应酬,听说侧妃回来了,点了点头:“知道了。”
谢迟一边坐在罗汉床上读着书,一边摸旁边榻桌上的炸春卷吃。左边那盘是豆沙的,他吃了一个觉得就那么回事,右边那碟是三丝春卷,口味咸鲜,谢迟咬了一口,就把余下半个往叶蝉嘴边递去:“你尝尝。”
叶蝉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吃了,点头赞道:“不错。”接着就又说,“明天再让厨房炸一碟,你给孩子们带着吧,省着他们在宫里待久了会饿。”
皇帝突然说过年了想热闹热闹,召几个府的孩子轮流进宫玩。今天是顺郡王府先去的,明天轮他们这边。
但叶蝉提这个带吃的的建议时没过脑子,谢迟一哂,想说宫里可不缺吃的,接着又觉得也好。
没准儿陛下也喜欢呢?
于是第二天一早,谢迟就带着孩子们出了门。除却最小的元晖元晨以外,其余几个都去了,马车里无比热闹。
谢迟在车里跟他们说,进宫之后要乖一点,见了陛下要记得行礼问安。接着还问元显元晋,你们还记不记得陛下?
元显元晋都有点迷茫,谢迟又说,就是元晰哥哥的爷爷!
元显:“啊!”
元晋:“我记得元晰哥哥!”
元显神色悲伤地点头:“我也是。”
……唉,他就不该提元晰。
谢迟便不得不又叮嘱了他们一遍,说在陛下跟前不要多提元晰,因为陛下也会伤心。几个孩子都乖巧地点头应了,保证一个字也不说。
片刻后,马车到了宫门口,谢迟把他们四个从小到大依次抱下车,就带着他们进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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