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叶蝉爱上了吃春笋, 因为她发现宫中春笋的品质比往年府里能吃到的要好很多。
她爱吃, 小厨房就变着法地给她做, 什么咸肉焖春笋、香菇炒春笋、排骨炖春笋、虾仁炒春笋, 轮着番地往她桌上端。
但她最喜欢的, 还是那道瞧着最朴实的油焖春笋。因为春笋本就是味道很鲜美的食材, 并不需要其他东西来搀和也很好吃。油焖春笋吃着脆脆的,春笋原有的鲜味被体现得很猛烈,但凡桌上有她, 叶蝉总能就着它吃下去半碗饭。
然后,元晨就告了她的状。
他小声地跟谢迟说:“父王,母妃挑食, 今天中午她只吃笋, 别的什么都没动!”
谢迟当时正在修德殿读书,犯不着为这事专门跑一趟宜春殿, 不过他默默地把事情记下了。
于是, 二人晚上一道用膳的时候, 叶蝉刚伸筷子要夹片春笋来吃, 谢迟淡淡的目光就扫了过去:“多大了还挑食。”
“?”叶蝉一懵, 筷子在半空悬了一会儿, 还是把笋夹进了碗里。
然后她问他:“怎么了?什么挑食?”
他冷漠地夹着菜:“元晨说你午膳时只吃了笋,跑到我那儿告了一状。”
“?!”叶蝉蓦地瞪眼,“这小东西才刚过四岁, 就学会背后告状了?!”
他轻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小油菜:“这不是为你好吗?吃点别的。”
她最近是吃笋吃得太多了, 昨晚的宵夜是一道汤一道烧麦,汤是春笋汤,烧麦是猪肉春笋馅儿。
叶蝉不服不忿儿地吃着那口菜,嗫嚅道:“这不是一年也就吃这么一阵嘛……过了日子就没的吃了!”
谢迟一脸无奈:“那你说,让儿子说你挑食,你丢不丢人?”
……丢人!
叶蝉不吭气儿了。
然后谢迟又说起来:“父皇说下个月去郢山避暑,你可以先准备着了。”
“……”叶蝉愕然,“这么早吗?”
谢迟点头:“宫里和府里不太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叶蝉其实没想出来到底哪儿不一样,但是第二天,她就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宫里的规矩更严。
去避暑时圣驾在外头,可能遇到的危险远比在宫中要多。尤其是在途中时,万一跟着圣驾一道出去的队伍里有那么一个两个包藏祸心又不怕死的,那出了事可真是后悔都晚了。
所以,同样是去避暑,他们眼下随着圣驾一道走,便比从府中独自前往郢山时多了一道要紧流程——叶蝉不能直接挑了人就走了,所有她决定带去的人,都得让御令卫好好查上一遍。屋里肯定要搜,近期的人员往来也都要问,确定无误了才能随出去。
这一道流程,自难免要费不少工夫。是以叶蝉思来想去,还是只带了从府里时就随着的那八个侍女——青釉那四个外加青瓷那四个,周志才手底下的几个宦官连带着减兰都被留在了宫里,莺枝等几个后来拨过来的更不必提了。
御令卫搜房的那天,青釉心里有点怵,一个劲儿地扭头往外看。叶蝉见她这样便笑:“那怕什么?行的端做得正就行了。”
“……奴婢是行的端做得正,但奴婢这不是怕御令卫的大人们多疑嘛。”青釉道。
她想,既然是为圣驾安全而查,那肯定查得特别细啊。她屋里总归还有小刀啊剪子啊这些东西,会不会让他们多心?
她还没说完,叶蝉就笑出了声,说她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事实证明,青釉想得也确实是太多了。她是太子妃近前的人,屋里没搜出东西,御令卫就去翻了近来出入东宫的档——她最近除了去尚宫局领过一次俸禄之外,哪儿都没跑过,御令卫才犯不着瞎怀疑她。
青釉于是松气之余,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叶蝉便摒着笑把桌上的一碟子凤梨酥端给了她:“喏,吃块点心安安心,跟白釉她们一道分分,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其实她笑归笑,青釉她们害怕,她也是能理解的。御令卫到底威名在外,别说她们这帮直接被搜房的了,便是民间和御令卫八竿子打不着的百姓在街面上见到他们,也害怕啊!
青釉便红着脸接过点心谢了恩,然后暂且退出了宜春殿。她们八个都住在宜春殿后院的厢房里,两个人一屋,青釉把八人都招呼到了自己房里:“来来来,殿下赏的点心,说让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她还没说完,白釉就先伸手拿了一块儿。
白釉在八人里年纪最小,早年她们和青瓷那几个不和的时候,青釉这几个就都护着她。后来两拨人共事久了,便和睦了下来,便成了七个人都让着白釉一些。
白釉吃着点心抚胸口道:“可真吓人。青釉姐姐在殿里没见着,我看见那明晃晃的刀子,吓得手都冷了。”
“那刀子又不是冲着你去的。”红釉边笑边拎起小瓷壶给她倒杏仁茶,倒了半杯发现没了,便拎着小壶往外去。
她原本想自己去小厨房再沏一些来,可出了房门见着个人,就直接把人喊住了:“莺枝。”
莺枝只是路过,听见声音赶忙停脚,颔首一福:“红釉姐姐。”
红釉便将壶递了过去:“来,帮我跑一趟,去小厨房给我沏壶杏仁茶来。”说完这句她就转了身,继续与白釉说方才的话题,“坊间一个个的都爱说御令卫不能招惹,依我看都是道听途说。我瞧他们人都还都挺好,要杀也是杀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咱犯不着瞎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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