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离开太平宫后,与秦素一道往天水阁行去。李玄都和秦素的居处已经破土动工,不过距离完工还有一段时日。
天水阁仍旧是老样子,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不过拦不住李玄都和秦素二人,两人凌虚御风,穿过重重云雾,飘向好似云上楼阁的天水阁,宛如一对神仙中人。
两人落在天水阁外的廊道上,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雨的缘故,栏杆、地板上还有些许积水,瓦檐上有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坠向下方云海,山外吹来清新的凉风,让人心旷神怡。
秦素凭栏而立,却不看云海群山,而是侧着脸庞望向身旁的李玄都,问道:“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修为,是不是已经比我爹还要强了?”
李玄都摇头笑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在众多造化境的高手中,张静沉算不得出类拔萃,我又是有心算无心,故而能胜过张静沉并不稀奇,可秦伯父却是当之无愧的造化境中第一人,我不是对手。再者说了,也许过不了多久,秦伯父就要出关,成为第五位长生境地仙,我就更不是对手了。”
秦素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方才在太平宫中连续夺了三位长老的权柄,只怕宗内弟子会有些其他想法,人心不定,你打算怎么办?”
李玄都笑道:“我早有预料,所以明日我就要尽收人心。”
秦素若有所思道:“你先前曾经说过要讲经演武,难道你打算广传绝学?可你也应该知道,各宗传授绝学时都有十分严苛的条件,或是立下多少功劳,或是考验心性,满足各种条件之后才能被传授宗内的高深功法,否则所托非人,轻则惹下祸事,重则反噬自身,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
李玄都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会贸然传授‘太平青领经’和‘南斗二十八剑诀’。”
秦素好奇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李玄都故弄玄虚道:“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李玄都推门进屋,果真就不告诉秦素。
秦素也跟着进了天水阁,此时只有二人独处,便都不再端着架子。在外人面前的时候,李玄都是太平宗的宗主,秦素是忘情宗的宗主,就算两人已经定亲,互相之间也要用足了礼数,而礼数多了亲热自然就少了,再加上数月的离别,这让秦素有些小小的、不好与人说的委屈。至于定亲,说来也是好笑,定亲当日,李玄都和秦素这对主角甚至没有见上一面,负责招待李玄都的是秦家的男性长辈,而秦素在内宅见的是李家的女性长辈,要不怎么说盲婚哑嫁,换成礼教森严的人家,新婚夫妻要到洞房花烛夜才能见上第一面。
秦素悄悄来到李玄都的身后,鼓起勇气,从背后轻轻揽住了李玄都的腰,将脸紧紧贴在李玄都的背上,小声道:“玄哥哥,以后太平宗就是我们的家吗?”
这是只有两人独处时秦素才会喊出的称呼,若是在人前,她是万万不会如此亲昵,只会称呼李玄都的表字。
被秦素从背后揽住,又是提及了一个“家”字,李玄都只觉得心中一片温暖,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竟然要成家了,再也不是那个孤身一人恣意行事的年轻人了,而他和秦素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呢?究竟他是背后女子的依靠,还是背后女子是他的支撑?亦或是相互依靠和支撑?
李玄都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双手握住圈在腰前的秦素的手,慢慢将那双手掰开,牵着她的一只手又将她慢慢拖到了身前。
方才这个大胆举动已经耗尽了秦素的所有勇气,所以此时她没有半点抗拒,乖乖地从背后来到面前,被李玄都按住肩膀,两人对视。
秦素许久没有见到李玄都这种目光了,用秦素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登徒子、不要脸皮,早些时候,两人刚刚相识不久,李玄都经常会这样瞧他,可自从到了辽东之后,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李玄都就不大用这种目光看他,这时候秦素被他看得有些羞涩,低下了头,“难道不对吗?”
李玄都笑道:“对,怎么不对,不过我在想,也不必拘泥某一地,金帐有一种四时捺钵制度,秋冬讳寒,春夏避暑,王庭按照东南西北方向分为四座,正月上旬到东庭居住,四月中旬春尽之后,向北庭迁移避暑,七月上旬再由北庭前往西庭,当天气转寒之后,便离开西庭,前往南庭避寒。我们不妨效仿一二,正月上旬去江南,四月中旬春尽之后去齐州,七月上旬去辽东,天气转寒之后,我们就回芦州的太平宗。”
秦素眼神一亮,不过仍是低着头,望着李玄都的胸口位置,“这个主意好,也未必要四时轮换,我们还能顺路去岭南、蜀州、西北、帝京,这些都是好地方,就是赶路,也是一路的好风景。不过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天下太平,没有流民遍地,没有饿殍遍野,百姓们安居乐业,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房,这才是天底下最美的风景。”
李玄都见秦素依然微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胸襟,不禁用一只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颌,望着她:“知我者,素素也。待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我也不说什么归隐山林的虚话,不过倒真是可以歇一口气,也学一学老爷子,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自己躲起来享清福,偶尔藏在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过一把世外高人的瘾头。然后再收几个弟子,带在身边的好好教导,让他们老老实实聆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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