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会乃是李玄都一手组建,其中人选皆是李玄都亲自挑选,要么是李玄都的亲近之人,要么就是在江湖庙堂中极有分量之人。这对夫妇虽然在荆州地界名头响亮,但是还没有资格进入清平会,此时他们自称清平会之人,便是有文章了。
到底是一些江湖中人扯虎皮做大旗,还是有清平会的某个成员暗中操纵,现在还不得而知。
李玄都没有想到,一次看似寻常的路见不平,现在变得越来越不寻常了。
李玄都因为咳嗽得厉害,不方便说话,便由秦素代为开口,“我听说过正邪二十二宗,也听说过青阳教,却是从没有听说过‘清平会’,还请赐教。”
周秋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道:“还未请教两位名号。”
秦素早就想好了应对说辞,“我姓白,单名一个‘娟’字。这是外子,秦玄策。”
方才官军撤退的时候,将伤在秦素手中的同伴也一并带走,周秋和房夏自然是看在眼中,此时听秦素报出名号,房夏讶然道:“这位妹妹修为不俗,难道与慈航宗的‘白衣观音’有什么渊源?”
秦素顺势说道:“实不相瞒,白宗主正是我的姑母。”
说话时,秦素随手摄过一根树枝,用了一招“慈航普度剑典”中的“青莲花开”,剑气似是一个花苞缓缓绽放,最终化作青莲形状。
周秋和房夏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也认出了这一招的来历,再无其他疑虑,肃然起敬,“失敬失敬。”
周秋望向李玄都,“这位秦兄弟是辽东人士了?”
正在掩嘴咳嗽的李玄都点了点头,嗓音含混道:“正是。”
白绣裳和秦清的婚事在江湖上不是什么隐秘事,那么秦白两家联姻在旁人看来,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周秋点了点头,“说到这清平会,两位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这本就是个隐秘组织,少有人知。”
秦素试探问道:“方才两位提到了清平先生,难道清平会与清平先生有什么关系?”
周秋淡淡一笑,显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情,道:“两位既然是秦家之人,清平先生又与秦大小姐结为夫妻,此事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清平会乃是清平先生一手创立,会主正是清平先生。”
秦素看了李玄都一眼,李玄都脸上没有明显表情。
秦素收回视线,“原来如此,冒昧再问一句,清平先生成立清平会的用意是什么?”
周秋脸色顿时一肃,“这就说来话长了,想必两位都知晓天宝二年的帝京之变吧?”
秦素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周秋沉声道:“当年帝京之变,四大臣蒙难,清平先生也险些身死,自此之后,奸佞当道,祸国殃民,以至于天下大乱。清平先生逃离帝京之后,有感于此,决定创立清平会,愿得天下清平。”
秦素问道:“不知清平会成立于哪一年?”
周秋道:“成立于天宝四年,我们一众人等在江陵府歃血为盟,以清平先生为尊,以五老为首领,以在帝京之变中遭难的四位贤良忠臣为祖师。”
李玄都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五老?”
周秋道:“正是,五位首领又被尊称为五老,平日里散布江湖各地,广招反抗朝廷的江湖义士,听候清平先生使者的命令。使者化名为白鹤道人,并有许多联络人,皆用‘白鹤道人’之名发布命令。使者在荆州时,曾居两襄城南的‘白鹤洞’,藉传道为名,游历四方,联络仁人义士。‘白鹤仙师’的图像即代表清平会的标志。”
李玄都和秦素对视一眼,均有几分疑虑。这段时间以来,李玄都的精力大多被牵扯在儒道之争当中,这等争斗已经隐隐超出了江湖的范畴,再加上李玄都的谋划都是围绕帝京展开,所以难免忽视脚下的江湖,没想到竟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在秘密结社,若是仅仅是巧合也就罢了,就怕有人故意如此谋划,居心不良。
不过李玄都是沉得住气之人,没有贸然点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那个参将又是怎么回事?”
周秋还未开口,高姓老仆已经抢先开口道:“周大侠!”
周秋顿时露出几分不悦之态,“这两位虽然不是清平会中人,但都与清平先生大有渊源,这位秦兄弟是辽东秦家之人,这位白家夫人是‘白衣观音’的侄女,‘天刀’和‘白衣观音’是清平先生的岳父岳母,此事岂可瞒着他们?”
老仆闻听此言,虽然还有不甘,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周秋这才说道:“秦兄弟,白夫人,此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关键在于这个孩子。”
说话间,他伸手指向跟在妇人身旁的稚童,叹了口气,“这是高家最后一点血脉了。”
李玄都轻声问道:“可是高仲夜高老大人?”
周秋点头道:“正是。”
接着周秋便说起了一段真假难辨的往事。
当年帝京之变,四大臣被打入天牢,不久之后全部“畏罪自尽”,其家眷也难逃如此下场,被关在各自的府邸之中,有的被生生饿死,有的被一把大火烧死。相较而言,张白圭和张白月的结局还算最悲惨的,都是自尽而亡,张白月吞金而死之后,张鸾山受李玄都所托,将她的尸体盗出火化,最终骨灰被李玄都带到了剑秀山忘剑峰,葬于梨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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