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元帝时期,有一人官拜司隶校尉,负责监察京畿地区及周边三辅之地的吏治,此人出身琅琊诸葛氏,名叫诸葛丰。
司隶校尉这个官职不稀奇,但诸葛丰此人,却是历史上少有的清直之臣。但凡官员行不法之事,他一律上疏弹劾,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有什么背景。
若要类比的话,诸葛丰就是满宠加田丰加包拯加海瑞的集合体,不仅正直,还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
节操之高尚,令当世人敬佩。
当然,也令人敬而远之。
水至清而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但诸葛丰依旧不改初衷,一心只想匡扶汉室,却得罪了当时的权臣,最终只得黯然下野,归居乡里。
此后的两百多年里,琅琊诸葛氏再也无缘跻身帝国中枢。直到灵帝刘宏时期,族中贤才方才出仕州郡。
现任诸葛氏的家主,名叫诸葛珪,字君贡,早年间在徐州颇有贤名,堪称地方名士大儒。步入仕途后,被征辟为泰山郡下辖的县丞,后来一路累官,现如今为泰山郡丞。
虽然只是秩六百石的小官,但实权可不小。尤其是现在泰山郡还没有太守的情况下,诸葛珪便暂行太守事,也算郡国最高行政长官了。
只是这个权力,诸葛珪其实并不想要,甚至有些厌恶。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他明白,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并多次上疏请求辞官归乡,但朝廷没有批准。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的缘故。
此人,便是张举。
没错,就是前年与张纯一同发动叛乱,去年在幽州自称天子的张举!
要知道在张举没叛乱之前,他的官职正好就是泰山太守。而诸葛珪当时也是泰山郡丞,两人共事数载,也有些许交情。
可谁能想到,张举这个太守做得好好的,偏偏听信了张纯的忽悠,突然就反叛了朝廷,后来更是自称天子。
这下,你让朝廷怎么看诸葛珪?
哪怕他诸葛珪并没有一起造反,也必然为朝廷所猜忌。
所以听到张纯张举叛乱的消息后,诸葛珪气得当场口吐鲜血,仰天大呼道:
诸葛氏数百年之清名,今日尽丧我手,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说罢,诸葛珪昏迷倒地,从此疾病缠身。
等他醒来之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上表请罪,称自己不能提前察觉张举的叛逆之心,有罪于社稷,请求朝廷将他免官贬为庶民,想以此来跟张举撇开关系。
但当时的朝廷,所有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哪有人理他。
诸葛珪久久不见有诏令下达,心中有些摸不准朝廷的意思。
难不成朝廷是想等剿灭了张举之后,再一起清算不成?
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两个儿子也要被连累。
最重要的是,如果被扣一个从贼的帽子,那两百多年以来诸葛氏攒下来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每念及此,诸葛珪便忧惧交加,夜不能寐。
去年年底,在刘虞的追击下,张举大败,最终单骑出奔塞外,至此这场动乱彻底被平息,可依旧不见朝廷降罪于他诸葛珪,这让诸葛珪很是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疑惑不起来了,因为泰山贼打过来了。
诸葛珪只能强撑着病体,亲自布置城防,安抚百姓,调配物资,准备跟贼军死磕到底。
奉高县的治所早就弃而不用,一应政事诸葛珪都是在家中处理。
无他,只是恶心而已。
一想到两年前张举曾在里面治理州政,诸葛珪就感觉膈应。
也幸亏他是一方巨儒,修养很好,不然早就每天对着治所,大声问候张举的女性十八代祖宗了。
自正月十五以后,泰山贼的攻势放缓了一些,但诸葛珪的身体也不太行了。在下属的苦劝声中,终于从城楼上回到家中,修养身体。
诸葛珪膝下有三子两女,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亮,幼子诸葛均。
二女分别名为诸葛静,诸葛茜。
两日之后,诸葛珪病情加重,自觉时日无多,便令家仆去召唤他几个儿子前来,准备对其嘱托一番。
家仆急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将几位少君请了过来,听诸葛珪训话。
诸葛三兄弟进了房间,望见躺在病榻上的父亲,眼中都带着一丝忧虑。
“父亲身子可好些了?”
诸葛瑾趋步向前,跪在诸葛珪塌侧一旁,柔声问道。
诸葛珪看了看才十五岁的大儿子,又看了看八岁的二儿子,最后是才三岁的小儿子,叹息道:“生死有命,为父怕是时日无多了,只是还有些事放心不下。”
闻言,诸葛瑾急了,动容道:“父亲只是偶感小恙,只要好生休养些时日,定会好起来的。”
“为父的身体,为父自己清楚,不必虚言安慰。”
诸葛珪苦笑道,说话间还咳嗽了几声,喘息颇为困难。
见此,年幼的诸葛均便开始抹眼泪。
“不准哭!”
诸葛珪见自己小儿子哭哭啼啼,立即出言训斥道,神情不怒自威。
只是这一生厉喝完毕后,又是几声猛烈的咳嗽,喘息更为艰难,声音也开始沙哑。
诸葛瑾见状,急忙扑上去拍了拍自己父亲的背部,又把他从榻上搀扶起来。诸葛珪这才好受了一些,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
“父亲息怒,息怒,医师说了,父亲只能静养,万万不能动怒。”诸葛瑾苦口婆心地劝道。
诸葛珪虽病入膏肓,却坚持危襟正坐,看着自己三个儿子,正色道:“记住,我诸葛氏数百年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休要再哭哭啼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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