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煦路181号永乐俱乐部,号称是上海滩最大的赌场,前门开在福煦路,后门直抵巨籁达路,横跨两条大街,足足有几十亩大小。进门之后,是一座有亭台楼阁的大花园,里面则是一座三层大洋楼。
此时,号称“三色大亨”的张啸林,就坐在三楼的一间豪华包间里,和自己的好兄弟杜月笙把酒言欢。
“月笙啊!当时我花每月4000大洋从英国佬手里租下这间洋房,你还觉得不合算,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啸林手里拿着一杯洋酒,笑眯眯的看着坐在旁边,身形干瘦的杜月笙。
杜月笙的猴脸上露出几分悔意,万分惋惜的开口道:
“大哥高明,兄弟还是小家子气了,当时想,每月4000大洋,就是房费都赚不出来啊,哪曾想,现在一天就是三千大洋的进项!唉,可惜,可惜!”
“哈哈!”
张啸林得意的拊掌大笑,当时自己办这赌场,邀杜月笙入股,这家伙看这洋房租金极为昂贵,借故推脱,哪曾想,这永乐俱乐部一炮而红,成为了全国第一的销金窟,不仅是上海的达官显贵,就连外地的豪富也都慕名而至,甚至就连官拜海陆空副元帅的张少帅也在此地盘恒良久。
“怎么样?老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的股份我一直都给你留着,三成,三十万大洋,如何?”黄金荣笑眯眯的看着杜月笙。
“算了算了,”杜月笙连忙摆手摇头,“大哥苦心经营这么久,我分毫力气未出,怎好再来拿股份?我还是好好经营好三鑫公司这一摊就不错了!”
三鑫公司,是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三人合股开办的贸易公司,名为贸易,实际经营的主要业务就是走私烟土。整个公共租界,几乎没有一位达官贵人不从里面拿分红的,这家公司,也是杜月笙最看重的东西。
“唉,老弟,这几年你干劲小了不少啊!很多事情也都不搭理,烟土生意也都交给了外人,净搞些什么纱厂,船厂。这些东西,既费力又不怎么赚钱,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张啸林摇头道。
杜月笙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他与张啸林不同,在他的眼里,金钱固然重要,但名誉他也是同样看重的。
有钱以后,虽然人前大家都恭维一声杜老板,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戳自己的脊梁骨。杜月笙深感自己在社会上声望之差,这些年来,开始逐步的远离了“黄赌毒”这三色,开始转型做一个“正当”商人。
当然,张啸林的性格他很了解,想要说服这位老大哥改弦更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再说,人各有志,这也不是自己能勉强得来的。
正谈话间,一个身穿长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进来,到张啸林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啸林嘴角一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吩咐道:
“给他找个悟字辈的堂客安排一下就可以了!这杨虎也真是的,这种小事居然还要找到我的头上!”
那管家答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杜月笙突然叫住了他,转头问张啸林道:
“大哥,什么情况?”
“杨虎介绍了一个年轻人,说是故人之子,让我安排在门下,这老杨,是越来越不讲体面了,随便一个人,就拜在你我门下,岂不可笑?他也不想想,你我的后辈,不用说徒子,就是徒孙,也都做到巡捕房的行动队长了!”
张啸林没好气的说。
自从四一二之后,张啸林,杜月笙因为镇压有功,被国府任命为司令部少将参议,正式加入了政府机构。从此以后,他们几人就不再轻易招收门徒。
毕竟,作为政府官员,还像会道门一样收徒,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啊!
“还是见见吧!杨老九不是那么不晓事的人,说不定这人还有些本事。”杜月笙皱眉说道。
张啸林没好气的点点头,吩咐管家道:“既然月笙说话了,就让他进来吧!”
管家走了出去,片刻后,领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嗯?长的倒挺排场的。”
张啸林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
二十三四岁年纪,身量不低,一袭青衫,梳着背头,眉眼之间颇有股凌厉之气,进门后目光扫射,并无怯场之意,看上去不似凡类。
“晚辈见过张老板,”来人正是耿朝忠,他环顾房间,很快确定了正主,将手中杨虎给他的帖子递了上去,开口道:
“这是杨世叔的拜帖。”
张啸林接过拜帖,简单看了一下,目视耿朝忠,问道:
“叫什么名字,因何来到上海?”
“霍云风,奉天人,因为得罪了日本人,从东北过来的。”耿朝忠回答道。
“啸天还有奉天的故旧?”张啸林斜眼看着耿朝忠——啸天是杨虎的表字。
“杨世叔民国八年在东北当兵,认识的家父。”耿朝忠回答道。
“啸天确实在东北待过不短时间。”旁边的杜月笙插口道。
“嗯,”张啸林点点头,“说说,你得罪了日本人?怎么个的得罪法?”
“九一八之后,晚辈拉了一队人马,在东北杀了几个鬼子,呆不下去,只好跑到了上海。”耿朝忠轻描淡写的说道。
“杀日本人,就凭你?”张啸林斜眼看着耿朝忠。
“就凭我,”耿朝忠点点头,看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个茶晚,顺手拿起来,只听“喀喇喇”一声,茶碗被捏成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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