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后面的凉意现在尚且能够清晰的记得感觉,不可能是多想。
林苏青心中有些忐忑,或许因为是夜里,难免多些阴气的缘故?他灵光一现,连忙执起哮天毫笔在自己左边靠着的这面墙上,画起了主上教过的符令。
毫笔不曾沾过任何墨汁,但是下笔之后,凡落笔之处竟有金光跟着笔划走,亮起了刺眼的光。每当一笔行过后,金光才会黯淡并消匿。
林苏青愕然,上回他自己画符时,是在白天用自己手指在颍王身上画,并没有任何显示,而这回,难道因为有哮天犬的神力的缘故?
好在金光所射的范围极小,林苏青左手画符,以右手五指并拢地去盖住一笔一划,随写随遮,才不至于在黑夜里被人发现。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这道符令顿时金光乍亮,他怛然一惊,连忙双手去捂住,却仍然阻挡不了有微光从指缝中溢出。
庆幸符令的金光转瞬即逝,当他试探地松开手再看时,适才写过的地方已经毫无痕迹。若不是有过金光,他甚至无法知晓这道符令是否有效。
惊喜之余,前方来自青楼门前的嘈杂声戛然而止,突然地安静了,必是有异。林苏青连忙探出半截脑袋去悄悄窥看。
原来,是那妇人誓死跪着不走,莺花们和小厮们拿她实在没辙,于是去请来了老鸨。
老鸨看上年近七旬,仪容十分严肃。她的脸上刷着墙漆似的白,一双薄唇染得血红,个头不高,但气势很强,她一出来,适才的各种喧闹声顿时全都噤住了。
她的脸上虽然也涂脂抹粉,但仍也掩饰不住眼角拉扯出来的皱纹,那一道道似沟壑又似刀疤,使她看起来严肃之余还带着十分狠辣。
不过,除了眼角,大约是因为过分干瘦的缘故,她脸上的皮肤倒是比起与她同年纪的人来说,算得上紧致。看不见其他什么明显的皱纹,只有下巴与脖子的连接处垂坠着薄薄的一层衰皮,显示出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
楼上有看客打趣道:“鸨母,你不会是要收留那个大肚子吧?”
老鸨抬头冲那些莺花们和客人们笑吟吟道:“一件小事,可别扰了各位的好兴致~姐儿们还不快去招待好各位大人。”声音如她气场一般利落,不似莺花姐儿们那般轻浮。
莺花们一听,连忙如花娇|媚地招呼着客人,回去阁内继续饮酒行乐。围栏处顷刻少去了喧哗,徒留着那些招揽客人的莺花们倚着围栏,继续往下瞧着热闹。但谁也不敢再放声议论,只敢以丝绢掩唇,交头接耳。
那妇人一听这位便是这座楼的老鸨,她登即一记重头磕下,乞求道:“老妈妈,求求您收留我一晚吧,求求您。”
“我们这里是青楼,不便收留你这样特殊的身份,你还是走吧。”老鸨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那妇人听得浑身剧烈一颤,再抬起头来时,额头上已经破了皮,混着泥沙流淌下丝丝缕缕的鲜血。
她抱着肚子央求道:“您若是不收留,我们母子就只有死了。”
她没有哭,可是言语之间的绝望听得周围的小厮与莺花们皆是一脸惊愕。
虽然不知道这妇人说的是什么胡话,可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心生起没来由的恐慌,像是这名妇人带来了什么危险似的,众人纷纷望向了老鸨,有胆小的莺花甚至已经有泪水挂上了眼眶。
楼门前如此这般的僵持着,林苏青又看向斜对面房顶上,隐藏在夜色之中的黑影。他将手中的哮天毫笔攒得紧紧的,今夜一定不会平静,但他,蓄势待发。
老鸨缄默不语,立在原地打量着四处,甚至还朝林苏青躲藏的这处看了一眼,林苏青连忙退回来,险些就被老鸨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老鸨上的声音再度响起时,林苏青心中忐忑了良久,还以为是自己还是被发现了。直到他听见那妇人苦涩的声音响起:“一个苦命人。”
他这才放下心,再次探出半截脸去窥看。
那老鸨仍然立在方才的原位,且是半分都未曾走出青楼门前的石阶,她此时正垂眸紧盯着那名妇人,她的冷静与周围的惊恐一比,使得她的气势更具了特别的压迫感。
妇人且蹙着眉眼抚摸着肚子,她的脸上一滴泪水也没有,偏是那一脸的戚色,便能看出她百转千回的心绪,很难过,很痛苦,很绝望,然于此万般无奈的同时,她想活到平安生出腹中的孩儿。
老鸨紧盯着那妇人,继而朝身边的一位身材微胖且形貌相当精明的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着装与其他小厮不同,显示出他地位也高他们一等,像是这青楼的龟公,或是帐房、老鸨的管家一类的。
他随即上前去,站在妇人身侧,抽出腰间别着的烟锅,掂起妇人的下巴,向左拨了拨,又向右拨去,将妇人的容貌完整的展示给老鸨打量。
林苏青今日大约的看过那妇人一眼,但匆匆一瞥没看真切,此刻才看到,那妇人倒是面容妍丽,特别是那一双眸子,很是明亮,目光很是大胆。老鸨打量她时,她便回看着老鸨。
不过她只是强装的大胆罢了,因为她在发抖,而且咽了很多次喉头,她很害怕也很紧张。
俄而,老鸨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才收了烟锅退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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