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青这厢胡思乱想,然而那妇人却丝毫没有觉察出这青楼老鸨隐藏在暗地里的心机。
他想了想,打算继续观望,他正将一只眼睛凑到柜子门的缝隙去,却是猛地,他正好迎上了一只眼睛!
骇得他一浑身一震,下意识往后退,旋即意识到自己躲在柜子里,退无可退,也不能又太大的动静,以免被人发现。
而他所对上的哪只眼睛,正是那名小男孩的眼睛……
不知那小男孩何时趴在了他所躲藏的柜子前,现在便正用着一只眼睛凑在柜子的缝隙前朝里看着林苏青。
林苏青持起哮天毫笔,打算就着笔尖上哮天犬的尾巴毫毛去戳那小男孩的眼睛。
就听那小男孩道:“你不是寻常人。”
林苏青登时怔愣,自认为自己能看见这些寻常人所看不见的事物,要么是因为他是这边世界的外来人,要么是因为他饮过二太子的神血。
如果这些都算是不寻常,难道……这名小男孩看得出他的不寻常?
“我们本来想帮你,可你杀了我妹妹。”那小男孩往后退了退,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阴狠地瞪着林苏青,像是要把他恨透了,“我也要杀了你。”
倏然,小男孩再度从林苏青的眼前消失不见了踪影。
林苏青知道,这名小男孩应该在这栋青楼存在很久远了,他看得见所有人,然而绝大部分人看不见他。
在小男孩消失前,林苏青注意到,小男孩所穿着红肚兜和小鞋子,竟是与这些柜子里所藏的一模一样。
起初,他猜想这里或许是一间祭祀用的屋子,用孩子来祭祀。
不过现在他又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祭奠的场所。或许是在祭奠那些死去的孩子?
可如果是祭奠之用,那么有一点便解释不通——屋子正中央的那处长方石台。
因为它太像祭祀所用的供台。如若是祭奠,那就应该是一个香炉,而不是石台。
所以,关于这个想法,他无法完全确认。
恰恰这时候,福贵终于试对了钥匙,成功打开了那方小铁柜子,并且,从其中捧出了一个瓷白色的坛子来。
坛子上面交叉叠贴了七道封敕的符令,一层叠压一层,林苏青看不出那封条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只有最大的“敕”字极为显眼。
福贵慎重地将瓷坛子环抱在怀里,连走路都变得格外小心,生怕有个闪失磕碰了坛子。
接着,他更是弯腰无比谨慎地将那瓷白坛子轻轻地放在老鸨的腿上,林苏青虽然看不见老鸨的神情,但他看见老鸨是双手捧接过的,并且在接过后,亦是很小心地将罐子抱在怀中。
她抚摸着那瓷白坛子,从背后看去,像极了那名妇人抚摸自己肚子时的动作,单从背影就能看出,她对那坛子有着满满的怜爱和温柔。
那就是小少爷?小少爷是骨灰?!
随即便见,那老鸨将烟锅递交给了福贵,福贵直接用大拇指按熄了烟丝上的火星。而后将烟锅头子套上了小不袋子,扎紧后,重新别回了腰间。
老鸨抚摸着怀中的坛子,问那妇人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何这里到处都是孩子?”
妇人显然也被那所谓的“小少爷”吓住了,她不明白老鸨意欲所指,但她心里直觉此间有异,她紧绷着神色,不敢回答。
可是老鸨其实并不在乎她到底想不想知道,只是兀自继续说下去。
“莺花姐儿们,大多做的腿儿生意。这但凡做腿儿生意的,难免会有个闪失。”老鸨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笑声短而轻,十分阴诡,“可是生意是不等人的,哪能空养十个月的闲人。”
福贵一声狞笑,走上前拍了拍正中央的那方石台,背对着妇人道:“这不过是临时给你铺的罢了。”
妇人这才注意到那不是床,又是一惊。她现在满脑袋里装了太多的疑惑和不解,以及那杀手惨死的原因……以至于太多太满了,变成了混乱一团,毫无头绪,茫然无措。她感觉这屋子有问题,她感觉老鸨和福贵收留她另有所图。但她想不到老鸨和福贵是为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有危险。
不,她现在更觉得自己的孩子有危险!
福贵顿了一顿,转身对妇人笑道:“原来嘛,是为莺花姐儿们处理多余的东西的。”
他面向了妇人,便是背对着林苏青。不过,不用看也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必然是可怖的,否则,那妇人为何如此惊恐?
多余的东西……
林苏青心中猛地一抽,即刻就看见福贵一把将那些被褥全部掀起推到了地上,露出了完整的长方石台。
这……方才林苏青只看到了一部分,他现在才看见……在石台的另一头的两角,各嵌着一根三指粗的铁链,铁链末端连接着手铐!
那妇人惊怔得目瞪口呆,她也猜到了。
她连忙环抱住自己的肚子,想往后退,可是,她已经退无可退。她想逃,可是老鸨与福贵就在眼前,她逃不过。
她根本连这处阁楼的门都出不去,更遑论逃离这栋楼?
老鸨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腹中的胎儿。”
妇人恫恐,连连摇头。她一只手抱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墙站起身来。
她猜不到老鸨究竟做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反抗。然而事与愿违,整间屋子内竟是没有任何能够借助的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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