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柱子再多转述,林苏青已经知道了缘由,想必是他家老太太受了惊吓有了心结不敢也作多言说了。而白仙已经去了不在了,那位曾经被白仙附身而改姓白老婆婆还活着,她依然是要回去独立生活的,恐怕只等一分堂,那些要找她的邪魔鬼怪便都一窝蜂的找上去了。张屠夫所说的小孩儿的事情需要解决,柱子说的这件事情也要解决。
“正好,我们要去西村,而且离白老太太家也不远,就顺路一并去看看吧。”
在这些事情上,林苏青从不是嫌麻烦,何况这次的最大起因正是他自己。若不是蛊雕被激怒,又怎会有那么多遇难的家属来找他,小男孩儿的父亲也不会失踪,那么神婆也不会找上一分堂来领养小男孩儿,便也不会在夜深时走那条邪门的路,就更不会在那条路上遇上乔庄的蛊雕了。
从而,白仙不会因为保护他们婆孙俩而死,那些曾经被驱除过的邪魔鬼怪也就不会因为白仙已死而跑来报复。也就什么糟心事情也没有。究其起因,他难脱干系,那么这些麻烦的后果他该有责任分担。
柱子与张屠夫所带来的消息,一个是年幼的孩子,一个是年迈的老人,都体虚阳弱,不过相比之下老人的处境更为严峻,孩子所看见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娘,他暂时不会感到恐惧与危险。而老人家不同,柱子的老娘看见的是上门报复的恶鬼邪魔,即便是认错了人,但老人家已经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如果不能及时化解,无异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时日无多。
柱子正为找不到白神婆而苦恼,今下一听一分堂秦老板肯帮忙,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一半。
“都说一分堂不仅办事好,收钱也收得少,唯一就是非常难请。今日是我柱子运气好,逢上了秦老板愿意看。”
“说笑了,一分堂主要经营药材生意,采药、抓药、制药等等,各个环节都必须严谨,时常忙不过来而已。”
林苏青笑了笑,他没有说的确是故意不常看这些事,一般由巫医看了即可,他若插手,只怕那些“仙家”们要与他结仇,何况他也不适合在这方面有太大的名气,这名气万一被有心的传了出去,一个阴差阳错传到了天界的耳朵里,就要给自己惹出大麻烦了。
路上都走得急切,各自系着烦恼,谁也无心说话。
鹿吴乡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特别是前不久刚下过几场雨,放眼过去,仿佛万物都有着涤荡之后的澄澈感,使人感觉头脑清净,心中澄明。可是鹿吴乡的平静之中却从来未曾平静。
其实,越是嘈杂吵闹的地方越适合凡人生活,而越是如鹿吴乡这样清幽的地方,则越适宜除了凡人以外的其他生灵生活,清净适宜修行,而万物生灵皆可修行。当修行的生灵多了,便不乏调皮的喜好到人族跟前晃悠的。它们吓着不少人,也害过不少人。因而鹿吴乡古往今来的传奇轶事数不枚举,甚至在别处鲜有听闻的人与妖怪之间的事情,在鹿吴乡却都是能够在茶馆里开个评书摊,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的讲。
因此,生活在鹿吴乡的人们虽然经常会因为一些奇人怪事而觉得奇怪,可是只要你告诉他们这些怪事与某些事物,比如邪魔妖怪有关的话,他们反而就不觉得奇怪了,比纯粹说是无解的怪事更容易接受。
眼下不论是对于柱子来说,还是对于西村河边那户人家来说,他们心里都知道自己家人是因为什么才会异常,而他们心中烦恼的是,致使他们家人异常的东西能否赶走,再不来祸害。
除此之外,他们包括整个鹿吴乡,现在都在心烦同一件事——那就是日后安危。从前时常有妖怪吃人,恶鬼害人的事情发生,可是从来也没有像昨日那样,忽然之间害了这么多人!若是那妖怪偏要留在这里,岂不是整个鹿吴乡都不够它吃的?可是他们时代居住此地,要说搬去千里之外另寻住处,还是很舍不得的。于是每个人心中都觉得自己一家应该是幸运的,同时每个人心中也担心着自己千万别是倒霉的。
各怀心事赶路就特别快,时间仿佛也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就到了。
他们首先看见的白神婆被烧毁的屋子,这老婆婆是个独居的孤寡,房子被烧得一干二净,也没有个家属来收拾打听她的下落和安危,只有周围的邻居们挨家挨户的传开了消息,围上来看着热闹。
“这火也奇怪哈,怎么扑也扑不灭,偏偏烧完了自己个儿灭了。”
“这算啥奇怪得,你仔细看看,这火邪门着呢,偏偏就烧了她家房子,边上的一棵草都没带进去。”
“邪门儿人家邪门儿事,我倒觉得不邪门儿了。”
“白巫医平时常与那些鬼神打交道,这该不会是搭上自己个儿了吧?”
“怕是遭报应了?”
“可也没见她做过什么缺德事呀?她不都做好事吗?”
“你见过做好事还找你收钱的吗?”
“可人家的确是办事了,也看好了毛病,收点钱也是应该的吧?她也得吃口饭不是?”
“那就不是做好事,那就是做生意。”
“就是,做死人生意的,哪个不邪门。”
“唉你们这些人说话嘴太恶毒了。”
“我觉得也是,要不是白巫医,那么些奇奇怪怪的病能好起来吗?不都是她给看好的?”
……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有好也有坏,各说各有礼。狗子扫了看热闹的那些人一眼,心里觉得憋闷得慌,用爪子抓了两下林苏青的袍子,意思了他,便停在了远处不上前去凑那些乌烟瘴气的热闹。
房子还真是烧得一干二净,连块成型的木头也没留下,黄土墙都烧成了灰,林苏青在路边捡了一根小竹棍向那废墟之中去了两步,扫了扫残土,露出几片破碎的陶土来,连砖瓦都烧成了灰烬,而这几片陶土却还有型。它们都带着浓浓的香火气息,可见日复一日从未间断的吃过香火,应该是白神婆供奉的白仙的塑像吧。
“诶?你们看,那穿着好看衣裳的不是一分堂的秦老板吗?”
“还真是!他来做什么?”
“秦老板~”
有许多人招呼他,同他打招呼,就像白神婆的房子还没烧毁前,白神婆在家的时候,他们路过也会这样同她打招呼。
林苏青本来就不善于应承这些,可是被喊得多了,他不得不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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