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到这妖孽了!”朱婶子急吼吼喊着。
厨院里头霎时冲出四个婆子,直奔燕喃而来。
燕喃吸一口气,自然而然抬肘,侧身,往后猛的一顶!
“哎哟!拦住这蹄子!”
朱婶子嚎叫一声,捂着脸往后退去。
燕喃转身拔腿就往厨院外头跑,没想到这朱婶子对她这么个小丫头如此锲而不舍。
以她学了六年的搏击术,本该能让朱婶子倒地半日,如今却只能逼退她,这小身板还是太弱。
她对厨院外的地形熟悉得很,七拐八拐,拐进了路边一丛竹林,身后几个婆子马不停蹄颠着步子追过来。
燕喃皱皱眉,在记忆中拼命搜寻小哑巴燕喃可以求助的对象。
她两腿速度越来越慢,又饿又困,只能凭对这块儿地方的熟悉度,和后头几个婆子拉出距离。
等钻出竹林拐过一道急弯,迅速在竹林丛外蹲下身子。
竹林外是一片湖,初春薄冰刚化去,泛着粼粼晨光。
后头追赶的人近了,朱婶子跑在最前头,胖胖的身子刚冲出竹林,忽脚下猛地一踉跄,重重往前头扎去。
“哎哟!”
随着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扑通”一声扎进湖岸裹着碎冰的浅泥汤里。
燕喃迅速收回腿,趁另外几个婆子手忙脚乱把朱婶子往上拽的功夫,穿过竹林,往来路跑去。
刚跑上林中小径,就见前头又跑过来个身影,手里还舞着把明晃晃的菜刀,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燕喃倒吸一口凉气,正要躲回竹林,看清了来人面容,忽心口一松,忙迎上去。
“你这熊孩子,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吧?听朱婶子说你疯了,自己跑了,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菱角来报信,说你一回来又被朱婶子带着人追打,你挖她朱家祖坟啦?咋不去找我呢?我要是护不了你,不还有二夫人吗!”
来人扶着燕喃双肩,一双秀美杏眼盯着燕喃,嘴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堆,根本不给燕喃说话的机会。
完了又加一句,“我说这么快,你能看明白吗?”
燕喃点点头,心头酸楚,似找到家人般,所有委屈都涌上来,正要开口,身后又传来吵嚷声。
“死丫头!别跑!”
来人把燕喃往身后一送,一手叉腰,一手舞着菜刀,气势汹汹站在小路中间:“谁敢上来?燕喃是我们二房的人,想动她,先问问老娘手头的刀!”
一个婆子低低“呸”了一口:“苞都没开还敢称娘?”
朱婶子脸色铁青,头发夹袄泡了泥水,狼狈不堪,打着哆嗦阴恻恻道:“春柳姑娘,就算是二夫人把这丫头送过来的,可既然领了我们厨院的例,那就是厨院的人。她偷东西,怎么着,我们厨院还不能治她?你若要护,那咱们不妨上任嬷嬷那儿说理去!”
春柳一对五,气势半点不倒,一瞪眼啐了一口,“朱婶子您老糊涂了吧,她又聋又哑,偷东西能干啥去?”
朱婶子脸色更青,颤颤巍巍指着燕喃截住春柳的话尖声道:“她会说话!这丫头有鬼!”
春柳又啐一口,“会说话怎么着,会说话就偷……”
她猛地怔住,一转身瞪大了眼:“你会说话?”
燕喃一日一夜没睡没吃,刚又一阵疾跑,已是累到极致,点点头勉力一笑,“春柳姐,快去告诉夫人,快走,北蛮要进城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便软了下去。
……
“渊哥哥,渊哥哥!”
燕喃一个挺身坐起,看清眼前一片霞红帐子,吁出一口气,又无力往下一躺。
“咚”一声脆响。
竟然忘了现在用的是瓷枕!
真疼!
她眨眨眼,眼角滚下两滴泪。
门帘响动。
“你醒啦?”春柳欢喜地趴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眉又揪起来,“还有些烫,不过比前几日好多了!你真的能听能说话?我和夫人都以为你是天生哑巴!”
“我把吃食给你热热,吃饱了咱们赶紧走,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夫人她们都已经走了。”
燕喃已习惯她一口气说一大串话,半支起身子朝她笑笑,“春柳姐,谢谢你。
“哎哟,会说话了就是不一样,还会跟我客气了。”春柳扶燕喃坐起,拿件旧夹袄垫在她身后,笑着睨她一眼。
“我本来是能听能说的,上次北蛮进城,被吓的,昨日被朱婶子一刺激又好了。”燕喃打定主意就这么解释,反正她们都不知道她以前什么样。“春柳姐,你听说过有人收哑巴吗?朱婶子想卖了我。”
春柳怜惜地叹口气,“会说了就好,朱婆子这老不死的,谁知道她又搞什么幺蛾子,定是看你模样生得好,起了歪邪心思。你放心,她已经先走了,不会再打你主意。”
春柳回到桌前,一面把瓷锅子放到烧着热茶的小炉上,一面倒了杯茶端过来。
“我睡几日了?”燕喃听说人都走了,问道。
“你昏睡了四日,迷迷糊糊,一会儿又哭,一会儿又喊什么回去,什么哥哥的,先喝茶,一会儿多吃点,不然哪有力气逃路。你还有个哥哥?”
燕喃捧着热茶,轻抿了一口,热气熏上眼睛,暖洋洋的,她眨了眨眼,低低“嗯”了一声。
“也死了。”
春柳又一声叹息,这样的孤女,幽州城太多了。
燕喃想着春柳的话,抬起头来,疑惑道:“夫人她们都走了?咱们还是在幽州城吗?北蛮还没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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